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作者 | jasper、阿莱斯特
早年游戏行业给人印象最深的莫过于老板们都很敢说话。他们热衷于到处分享成功之道，自家游戏动辄月流水破千万或同时在线10万人，「要做中国迪士尼/中国梦工厂/硅谷公司」的口号更是此起彼伏……与现在游戏圈闷声发大财的氛围大相径庭。
彼时页游第一研发商——墨麟股份的创始人陈默就是其中一员。他曾数次一语惊人，豪言墨麟「市值超过暴雪指日可待」，要带领墨麟成为「全球第一游戏CP（内容提供商）」，认为想要做全球顶级的游戏「就让IP去死吧」……即使在大会最后一个出场，他的开场白亦充满自信「我相信留在最后的，饿着肚子的，肯定是为我而来的」。
图源：17173
这番言论在今天看来未免过于狂妄，毕竟还有多少从业者记得他的名字，但在那个时候，墨麟接二连三的爆款确实给足了陈默底气。
年流水24亿的页游帝国
墨麟以页游发家，但它并没有赶上做页游的第一波早班车。
2008年左右页游在国内兴起，当时市面上主要流行互动休闲页游和SLG页游，等到《凡人修真》《傲剑》出现才开启了ARPG页游的发展黄金期。后者于2011年年初公测，由天神互动研发，制作人正是陈默，这款产品在他手上做到过月流水4000万的成绩，后来（陈默离职后）还与《神仙道》《弹弹堂》《七雄争霸》并列首批月流水破亿的国产页游。
2011年11月，顶着「金牌制作人」头衔的陈默创立了墨麟，专注页游研发，很快吸引来百度、37互娱和动网先锋（2013年被掌趣收购）等行业大佬，出手拿下几款ARPG页游的独家代理权。
产品上线之后的表现亦是不负众望。短短两年月流水突破3000万元大关的页游就有四款，分别是《秦美人》《战龙三国》《龙纹战域》和《大闹天宫OL》。运营商赚得盆满钵满，只拿30%分成的墨麟年营收也飙升至2亿元量级。
图源：知乎@瞿英雄
到了2014年，《战龙三国》《大闹天宫OL》仍能带来数亿年流水，后者还成为了公司首款月流水突破1亿元的产品；新产品的成绩也不错，《风云无双》（ARPG页游）创造了流水「10日破百万、30日破5000万，100日破亿」的纪录，试水的首款非ARPG页游《梦貂蝉》也达成了月流水过千万的成绩……
这一年墨麟的年流水高达24.18亿元，以8.6%的市场份额领先于游族网络和第七大道，跃升中国页游研发商第一名。人员规模也扩张到1800多人，体量比巨人网络（1079人）和三七互娱（1735人）还要庞大。
事业正值巅峰期的陈默也誓把高调进行到底。在Unity中国开发者大会上，他自诩墨麟为90分游戏提供商，称「想要做全球顶级的游戏，就让IP去死吧」；在中国游戏全球化大会上则豪言墨麟市值将超过暴雪（后者的《魔兽世界》当时已上线11年，市值也来到了上百亿美元）；墨麟还提出立志成为全球第一游戏CP。
后来陈默甚至放话2015年要做到全年流水40亿。可惜由于老产品的流水大幅下滑，2015年墨麟的营收从4.64亿元同比下滑36.88%来到2.93亿元。「40亿年流水」的目标未能实现，它也错过了此前上市的最佳时机，直到2015年12月才正式挂牌新三板。
好在从2013年就有所涉足的手游领域传来了点利好消息。自研的三国ARPG手游《全民无双》由腾讯独家代理，于2015年9月登陆微信游戏并位列榜单前三名，同年12月上线iOS后稳居畅销榜TOP20，最高排名到过畅销榜第四。
《全民无双》的到来增强了墨麟进入资本市场的信心，也让它看到了转型的希望，当时也有不少业内人士认为墨麟会迈上一个新的台阶。遗憾的是，在此后很长一段时间里，它都没有等来第二次爆发。
跌落神坛不过一年
从2015年开始墨麟有了走下坡路的趋势。最直观的表现就是营收逐年下滑，2020年跌至百万元量级；净利润也连续六年为负数，累计亏损超过6亿元。今年的财报依旧惨淡，前三季度勉强入账100万元，亏损则来到8000多万元。
归根究底还是产品青黄不接的问题。新产品始终无法弥补老产品流水下滑带来的缺口。
2019年以前，墨麟的营收支柱都是ARPG页游，而它们的共通点就是生命周期太短。几款重要的老产品在发布的第二年流水均出现明显下滑。例如《大闹天宫OL》发布后，前四个月流水合计2.1亿元，为第二年12个月总流水的44%。《风云无双》第一年月均流水还有6400万元，第二年就降到了2400万元左右（相比之下，第七大道旗下《弹弹堂》作为一款休闲页游，发布首月流水不到20万元，到了第三年月流水仍能创新高来到上亿元）。
不过几款页游的短期爆发还是为墨麟积累了不错的口碑。据介绍，早年它有多款产品在百度、腾讯、37玩等平台排名第一，发行与渠道对陈默本人和墨麟的产品都非常信任，甚至听闻以陈默的名义把游戏推给渠道还能拿到更多分成。
但当客户的信任值越高，口碑反倒成了一把双刃剑，造成的巨大压力导致墨麟的产品越做越慢，轻易不敢上线。用陈默的话来说就是：「因为一贯成绩不错，如果有款产品业绩不好，合作伙伴就有点接受不了。」
像成立初期的《秦美人》《战龙三国》，从概念阶段到发行阶段仅用了七八个月的时间；《龙纹战域》《屠龙战神》《梦貂蝉》研发周期更短，在三个月至半年左右。2014年就很难做到如此高效了，开了近30个项目，投入接近4亿元，上线的新产品却只有3款。此后战线越拉越长，不少产品的研发周期都在两年以上。
即使能够上线，新产品的表现也普遍平平。当时页游市场受到手游冲击持续下行，陈默一改对IP的态度，推出《古剑奇谭WEB》《轩辕剑之天之痕》《长城OL》等影视剧改编页游，试图破局。更甚者为了让自家产品获得更多推广，他还主动把分成比例降到20%多一点，一度引发「恶性竞争」的争议，页游研发商为了压低成本，产品粗制滥造，同质化现象严重，反而造成渠道成本提高。
最终导致墨麟的页游收入逐年减少，2017年收入从上亿元掉到5000万元以下，2021年仅剩200多万，与巅峰时期的4亿多相去甚远。对应的市场份额也不断缩小，2015年它跌出中国页游研发商排行榜TOP3，之后慢慢消失在榜单上，连带着陈默也低调起来，鲜少出席各大论坛。
对手游的误判也加速了墨麟的衰落。早在2013年手游热潮兴起时，墨麟就涉足了手游领域，原本有机会成为手游领先者，可惜陈默认为该领域「比较年轻，未来至少还有3年以上大规模高速增长的时间」。等到蓝港互动、游族网络这些老对手靠着手游华丽转身，墨麟才开始加大手游方面的布局，为时已晚。
原先在ARPG页游积累的研发基因也不够用，即使「交足学费」，自研手游也没什么起色。无论是ARPG手游如《仙战》《龙骑战歌》，还是拓展的新品类SLG手游《梦貂蝉》，上线后的表现都比较一般。唯一小爆的《全民无双》《驯龙三国》进入过iOS游戏畅销榜TOP10，很快都后劲不足。
财报数次提及通过手游拓宽收入来源，数据则显示希望渺茫。手游收入最高也就是在2015年、2016年达到过5000万元的水平；2020年占总营收比例来到历史最高的42%，其实只有364万元；2021年这部分收入甚至是零。
回头看，墨麟从年流水24亿的页游帝国到「跌落神坛」，只用了一年的时间。当亏损成为常态，单靠游戏也很难扭转局面时，墨麟采用了有些与众不同的续命方式——变卖资产。
为曾经的疯狂扩张买单
这要从早期的疯狂扩张说起。成立之初，墨麟就在成都、上海、深圳等地陆续开设了数家子公司，少数为全资子公司，多数是与其他自然人合资设立，墨麟持股60%，彼此之间的关系有点类似「合伙制」。
截至2015年，子公司（含孙公司）数量至少达到16家，大部分主营游戏研发。单是下表提到的子公司，就占了集团超过56%的人数。
其中，成都墨龙开发的《秦美人》、上海灵娱负责的《大闹天宫OL》，以及上海墨鹍制作的《全民无双》都曾是墨麟的营收主力。上海灵娱的营收占比一度接近45%，为墨麟的重要收入来源子公司。它们都曾是帝国崛起的大功臣，关键时刻也成了墨麟的「救命稻草」。
为了缓解业绩下滑，墨麟先后高价转让出两家子公司的股权。
2015年墨麟以3.6亿元的价格把持有的上海灵娱60%股权转让出去，当年利润总额暴涨3.3亿元，净利润也被拉到了1.28亿元。《全民无双》推出的第二年，墨麟又把持有的上海墨鹍30%股权卖给了三七互娱孙公司，转让价高达4亿元，交易完成后当年净利润飙升至2.9亿元，扣非净利润也实现扭亏为盈。
得以喘口气的墨麟还迎来了一个新机遇——这个时期资本市场涌起了上市公司收购游戏厂商的热潮，急于转型的卧龙地产（一家水泥发家的房地产上市公司）看中了墨麟，于2016年2月拟作价44亿元收购后者97.714%的股权。这意味着墨麟的估值来到45亿元，同时墨麟承诺2016年~2018年实现净利润不低于3.6亿、4.5亿、5.625亿，三年扣非净利润合计不低于8.8亿元。
这笔交易很快引发质疑。要知道，2016年墨麟的产品流水已是大不如前，而之前出售的上海灵娱曾是公司的营收支柱之一，上海墨鹍则做出了公司第一个手游爆款。股民认为，把两个颇具潜力的资产卖掉后，墨麟留给卧龙地产将是一个烂摊子，连营收都无法保证，还怎么承诺高利润？
此外在收购预案中，墨麟有11款产品预计在2016年Q2至2017年Q4期间推出，然而截至2016年第四季度仅有两款产品上线。综合考量之后，卧龙地产在同年11月宣布终止收购。果不其然，失去上海墨鹍和上海灵娱之后，墨麟的营收跌至千万元量级。显然，出售高估值的资产莫过于饮鸩止渴。
当更多子公司出现难以管控、连年亏损的问题，剥离资产变成了降低成本的必要手段。那个时候墨麟频繁地小额转让子公司的股权，例如把持有的成都墨灵60%股权以0元转让出去，把持有的成都墨龙30%股权以20万元转让出去……受让方或是子公司创始人，或是某个项目的制作人，亦或是公司高管，结合他们的身份以及转让的价格来看，这也可能是墨麟在与旗下团队和平分手。
期间墨麟的人员规模不断缩水，2015年优化接近一半来到867人，之后几乎每年都在收缩，2019年精简至百人以内，近两年则稳定在60多人。
如今（11月14日）墨麟的市值仅为4723万元，而创始人一度想要超越的暴雪市值则来到了578亿美元。
曾经的页游帝国就如同流星划过夜空，短暂地闪耀后便消失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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