
第一位员工的猝死
「寻梦买菜」好像让这份压力变小了。老板宋晓雯承诺会给他1.5%的股权,他见证着公司成立一个月就完成A轮融资,估值1亿,他的身价也来到150万。那时他嘴里总会念叨「狼性……让我们狼性」,没想到身体却撑不住了。
或许是因为王长青原先体弱多病,妻子没说什么,痛哭之后签了和解协议,同意公司以“人道主义赔偿”的名义补偿30万。
第一位员工的逝去换来了宋晓雯短暂的怅惘。
「寻梦买菜」是宋晓雯第二次创业的项目,从私房菜餐馆转型,不懂技术也不懂管理,找外包做APP,拉来王长青管技术,还用6%股权把老同学任杰“忽悠”来当CEO。她立志做生鲜赛道的淘宝,希望公司在2年上市。
在她的印象里,王长青是一个典型的互联网程序员形象,木讷少言,长期加班,任劳任怨。
她确实有点伤感,也怕王长青的死会影响投资人的信心——他是写在公司商业计划书里的老骨干员工,这个关口出事,有可能影响公司的B轮融资。
宋晓雯没打算告诉投资人这事。
30万赔偿金是任杰提出来的,他甚至在这件事情里找到了「积极」的意义:「如果竞争对手挖他,他突然离职,会对公司有很大影响吗?可能这种比猝死的影响更大吧。」
「为了那点加班钱,赔上一条命可真不值。」
「按规矩应该是20万,不过看在他是公司第一个员工的份上,又追加了10万。」
「累死一总监咱公司才赔20万?四舍五入,这可比开除划算多了啊?还不用担心泄露公司机密……」

奋斗背后的故事
任杰又招了几名总监,并许诺每个总监1.5%的股权。疫情后的线上团购业务正值风口期。「我们之所以聚在一起,都是因为认可公司的业务。」对总监来说,「寻梦买菜」提供了一个新机遇,晋升不再需要苦熬资历。
产品总监罗昕待过在线教育行业,奔着「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」来到这里。她很适应创业期的高强度,别看她外表敏感纤细,其实天生精力旺盛,有时半夜下班还能去健身,一天只睡三四个小时都不会累。
她告诉大家她和丈夫刚结束8年恋爱长跑,为了事业选择分居,是典型的「周末夫妻」,双方感情很好,从未争吵。外人眼里罗昕是个事业爱情双丰收的幸福女人,谁也猜不到她有严重的心理问题,一直在看心理医生,但收效甚微,而丈夫竟然是她臆想出来的。
身价450万无法缓解她的精神焦虑。APP的频繁改版让她开始怀疑「产品部门」存在的意义:「听起来是不是有点好笑,大部分人只在乎自己能不能赚到钱,而我一定要从中感受到自我价值才会甘心。」
事业不顺利,臆想中的丈夫甚至出轨了,她开始失眠,经常加班到深夜累到回家倒头就睡,黑眼圈连粉底都盖不住。
她感觉自己的内心世界随时要崩塌了,却神奇地保持着正常的工作状态,没考虑过请假:「产品部离不开我,生活归生活,我不会让生活影响工作。」
运营总监赵楠也处于焦虑之中。在她决定为了事业暂时放弃生孩子的时候,她怀孕了。
公司里没有人知道赵楠曾经多么渴望这个孩子的到来。
她患有多囊(一种生育年龄妇女常见内分泌疾病,会造成不孕,很难治愈),结婚多年为了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,跑遍了所在城市的妇科医院,吃激素药、打排卵针、做试管……长期服药导致身体不好,时常请假又影响工作,她承受过无尽的生理疼痛和心理折磨。
孩子来得不是时候。
公司正在进行新一轮融资,每天需要赵楠负责的工作数不胜数,怀孕请假3个月意味着公司会立刻找人接替她的工作。
任杰坦诚地告诉她:「就算只请一个月,生完孩子,你也需时间恢复,前三个月还要给孩子喂奶,根本做不到兼顾工作。关键时刻,你无法为公司创造价值,那公司替你代持的股权,自然也就不能再给你了。」
是亲手扼杀掉一个小生命?还是把价值上千万的股权转让他人?赵楠觉得命运仿佛在和她开玩笑。
最终她瞒着丈夫选择药流,坚持去上班,结果药流不彻底大出血要清宫住院治疗,后遗症频频,怀孕更艰难了。她经常梦见那个孩子,梦见公司破产,濒临裁员,内心渐渐被不安和空洞占据。
市场总监范睿超冲劲满满。他选择「寻梦买菜」是因为这家公司在线上生鲜公司里头发展最激进的,并对市场部进行了一系列「激进」的改革:首先把部门员工全换成有冲劲的年轻人,每周绩效制定硬性指标,每天早晚两次开会汇报工作。
范睿超还疯狂鼓励员工无休加班,无论多晚都要秒回工作信息,用他的话说就是「能看准方向、能选对方法、敢打敢拼、还特别能熬夜。」
市场部员工苦不堪言,背地里吐槽范睿超丧心病狂,却拿他没有办法,因为范睿超比普通员工还拼命。
范睿超一路从基层摸爬滚打走来,跟其他总监比,他没有高学历,却更豁得出去(他可以连续几天去高端小区门口蹲物业经理)。
任杰和范睿超的理念也不太合,但市场部漂亮的业绩上扬曲线让他选择相信。
项目总监林彤是技术出身,要不是为了帮弟弟还房贷,她不会跳槽来「寻梦买菜」。在林彤的描述里,她是个「性价比」更高的人,工作很拼,要的薪资不多,短时间也不会考虑结婚生子。
公司给林彤开出了2万元月薪和1.5%股权(普通员工的月薪是1.8万)。她惊喜于这笔「月薪很高」。每个月还完房贷、房租和生活费后,她还能偷偷存下一点钱留给自己。
公司里不会有人知道这个看着很拼的女孩背后拿了「樊胜美」的剧本。
林彤的新工作并没有获得父母的认可,他们更关心薪水、年终、提成、许诺的钱能不能立刻拿到手。在没有得到肯定的答复后,他们在电话里疯狂数落女儿:
「你这个年纪,在老家都要被笑话是老姑娘了……也该收收心,回老家考个老师公务员坐班了吧。」
「我算了算,年底你弟弟的贷款就能还清,到时候辞职回家,听懂了吗?」
林彤的心仿佛被泼了一盆冷水,她已经听话地承担了弟弟房子的大部分首付,每月还着房贷,却依旧换不来父母的丁点尊重,这样的日子何时到头?

大家都变了

社畜的福报
每个平凡的角色仿佛在映射现实中的你我。
本作讲述任杰(玩家扮演者)如何带领全公司社畜获得福报的故事。它把创业过程转化为一项项数据,玩家经营一家做生鲜APP的公司,通过招募总监、调整员工人数、培训技能等操作提高APP用户量,把公司做大做强。
过程中会不断触发解锁主线剧情(公司发展故事)和支线剧情(总监的幕后故事),不同的选择将造成角色的不同结局走向,上文不是他们完整的故事。
游戏从立绘、音乐、玩法等都类似橙光平台的养成游戏,并不特别;内涵和剧情完成度却令人感慨连连。
在立绘上,「资本家」的人形与「打工人」的半兽人形成鲜明对比,「打工人」的面具选择也有讲究,例如野路子出身的范睿超是「野猪」形象,渴望当妈妈的赵楠是温柔的「绵羊」形象。
在公司团建餐上,当宋晓雯让高管提出APP的缺点和建议时,热闹的现场突然归于平静。说着想改善用户生活的人自己都不用自家的APP。
在大结局,「寻梦买菜」最终被任杰前司(一家大型网购商城)并购,终归还是回到了福报厂。任杰遇到了老同事,双方只记得当年在互联网大厂取的花名。
更意外的是,游戏连商城都充满人文关怀。一则广告近30秒,播放的不是商业广告,而是制作团队的特制鸡汤:熬夜加班后不要健身、签劳工合同要仔细看、能不加班尽量别加班等等。以至于玩家担心制作团队如何盈利。
游戏团队在用自己擅长的方式进行情感表达,或许也是基于「让世界变得更好一点点」的初衷。

